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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九十一章番外之登基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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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九十一章番外之登基(4)

自在了不少,笑著起身舉杯:“臣也敬皇上一杯。”

李景欣然一笑:“好。”

前來湊熱鬧的李珝李琀,坐在李景左右兩側。眾人推杯換盞,十分熱鬧。李珝還年少,不宜飲酒,端起清茶喝了幾口。

倒是李琀,端著茶杯,邁著小短腿,噔噔蹬蹬跑到陸臨面前:“外祖父,我敬你三杯。”

眾人被逗得哄堂大笑,心裏陣陣艷羨。

瞧瞧人家滎陽王,武功蓋世,麾下數萬精兵,女兒是皇後,女婿是皇帝,嫡親的外孫是太子。

實在是羨慕不來啊!

陸臨也被李琀逗得哈哈大笑,端起酒杯,和李琀碰杯。李琀高高興興地喝了三口,志得意滿地捧著茶杯回來了。

李珝一笑,也起身走到陸臨面前:“我以茶代酒,敬外祖父一杯。外祖父也別喝多了,不然,回去之後,我們兄弟可沒法子向母後交代。”

陸臨看著溫和俊美的小小少年,滿心歡喜滿眼驕傲:“好,臣聽殿下的。”

眾臣:羨慕這兩個字,我已經說累了。

……

直至天黑,宮宴方散。

眾臣一一離去。

已經有了八分酒意的李景,硬是拉著陸臨的衣袖,不讓他離去:“朕這麽多日子沒見岳父,心裏實在想念。天這麽晚了,岳父就在福寧殿裏住一晚,我和岳父秉燭夜談。”

俊臉泛紅,連說話都不太利索了。眼睛倒是格外亮。

陸臨啞然失笑:“臣子留宿宮中,這可不合規矩。再者,皇上飲了不少酒,應該早點歇著。明日一早,臣便進宮來。到時候,皇上醒了酒,想和臣說多久的話都行。”

任李景怎麽扯著袖子不放人,陸臨還是堅定地告退離去。

君臣有別。

身為臣子,得守臣子的本分。恃寵生嬌的人,從來沒什麽好下場。

陸臨走後,李景被扶回了椒房殿。

陸明玉嗅著李景身上的濃烈的酒氣,既好氣又好笑:“自己酒量怎麽樣,自己還不清楚麽?非要逞能喝這麽多酒。”

親自餵李景喝了解酒湯,又抱他去凈房沐浴。

小圓公公:“……”

皇後娘娘伸手這麽一抱,輕輕松松地將皇上抱在懷裏。這畫面竟也不違和,甚至有著奇異的融洽和美感。

小圓公公默默守在凈房外。

在聽到凈房裏隱約傳出異樣動靜後,小圓公公面不改色地又退了幾米,順便將守在凈房的宮人內侍都打發得遠遠的。

凈房裏又添了兩回熱水。

一個時辰後,同樣沐浴過後的皇後娘娘,和已經醒了酒的皇上攜手出來。你瞪我一眼,我沖你咧嘴一笑,柔情蜜意地回寢室去了。

“我想留岳父在宮裏住一晚,岳父怎麽也不肯。”李景摟著陸明玉,將頭靠在她的脖子上,一張口說話,呼出的熱氣拂在陸明玉的耳後。

陸明玉耳後泛紅,伸手將李景推開了些,瞪了他一眼。

李景悶笑一聲:“放心,我現在有心也無力。”

陸明玉笑著呸他一口。

調笑幾句後,陸明玉才道:“我爹這麽做才對。你也是,私下裏怎麽親近是一回事,明面上也別太明顯了。讓臣子們看著眼熱,嫉恨我爹。”

李景想了想,笑了起來:“別說,今兒個外祖父就泛酸了。我當著眾人的面喊岳父,敬岳父三杯酒,外祖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。我敬了外祖父三杯,外祖父才有了笑臉。”

一把年紀了,還像孩子一樣爭寵鬧脾氣。

陸明玉遙想這樣的畫面,不由得笑出聲來。

番外之翁婿(二)

第二日,滎陽王早早進了宮。

倒是李景,前一晚喝了酒,荒唐半夜,比平日起遲了一個時辰。

聽聞岳父已經在福寧殿裏等候覲見,李景有些心虛,麻溜地更衣梳洗,走路都比平日快得多。

陸臨半點不急,氣定神閑地給快步而來額上微微冒汗的天子請安:“臣見過皇上。”

後宮只一個皇後娘娘,皇上又不是胡亂寵幸別的美人。他巴不得女婿和女兒感情好。

李景忙笑著扶起陸臨,腆著臉解釋:“朕昨晚喝了不少酒,今日起得遲了些。”

岳父半點不介意,岳父笑呵呵:“臣也沒等多久。”

李景厚顏一笑,攜著岳父去了禦書房。

這裏是李景平日讀書之處,內侍都被打發了出去,只翁婿兩個對坐說話,親密隨意得多。李景也不肯自稱朕了,親熱地笑道:“岳父領兵在外一年多,打了不少仗,說來給我聽聽。”

陸臨也有趣,不管李景怎麽稱呼,他照舊一口一個皇上。

就這麽閑話了小半日。

直至小圓公公來回稟:“啟稟皇上,幾位尚書大人有要緊的政事稟報。”

大魏疆土遼闊,每日國事繁雜。只憑天子一個人,根本處置不了這麽多政事。所有奏折,都先進內閣。內閣眾臣先看過一遭,從中挑出重要的,再呈至禦前。

有格外要緊的,就得親自稟報並議事。所以,基本上每日都有小朝會。

李景歉然地對陸臨說道:“我本想陪岳父半日。沒曾想,又有政事來了。”

陸臨笑道:“國事要緊。臣已經回京,以後皇上什麽時候想見臣了,臣隨時都能進宮。”

這倒也是。

李景一笑,隨口道:“岳父也別急著回去,既是進宮了,就去椒房殿一趟。正午和小玉一同用膳。”

這個提議,正合陸臨心意。

昨日父女重逢,只見了一面,短短幾句話,他就去赴宮宴了。今日有空閑,能和女兒坐在一起用午膳,待上一兩個時辰。

這對他來說,才是最大的恩賞厚賜。

陸臨欣然應了:“外臣進後宮,於宮規不和。皇上恩準臣進椒房殿探望皇後娘娘,臣便厚顏去一回。”

這個時辰,陸明玉正好處理完了宮務。

聽聞親爹來了,陸明玉喜上心頭,黑眸中滿是笑意,快步走出去相迎。

陸臨行事周全,絕不肯恃寵生嬌落人話柄,堅持行了臣禮。陸明玉拗不過親爹,只得任由陸臨行禮,再伸手扶起親爹。

父女兩個各自入座。

陸明玉笑吟吟地說道:“我這就讓人備午膳,爹今日正午留下用膳。”

陸臨笑道:“臣來了就沒打算空著肚子回去。”

這話說得風趣詼諧,一旁的綺雲抿唇輕笑不已。再見主子,眼角眉梢都是笑。

娘娘已經很久沒這般開懷喜悅了。

父女兩個,不說戰事,也不提政務,就說些家常閑話,分外愜意自在。到了正午,姐弟三個都來了,還有李景,也特意回來陪岳父一同用膳。

陸臨心懷大慰。

問得再多,也不及親眼目睹。

李景做了天子,對陸明玉的態度分毫未變,還是像以前一樣。一會兒為陸明玉夾菜,一會兒拿帕子為幼子擦嘴角,夫妻兩個不時對視一笑,舉手投足間都是默契。

……

三日後,陸臨上了一道令眾臣震驚的奏折。

滎陽軍打了一年多的仗,平定燕楚叛亂,立下大功。也死傷了不少。按著慣例,戰後應該重新招募新兵,補充兵力。

陸臨這道奏折,卻正好相反。是要將年過四旬的老兵放還歸鄉。

在軍中,一個飽經陣仗的老兵,能抵得上三個新兵。就連濮陽侯,也被驚得雙目圓睜,看陸臨的眼光和看傻子差不多。

趙家軍派出的那兩萬士兵,大半都是新兵。真正的精兵,都被留下了。所以,他舍出那兩萬士兵,雖然心痛,也不至於傷筋動骨。日後想擴充兵力,招募新兵進來,以老兵帶新兵便可。

滎陽王也太實在了,竟要將老兵都散了,這是要自斬一臂啊!

坐在龍椅上的李景,也被岳父的舉動驚住了。

之前翁婿兩個閑話,岳父可是半個字都沒提啊!怎麽忽然就上奏折了?

李景心情紛亂,一時不知該說什麽。

陸臨早已下定決心,此時神色平靜,侃侃而談:“先帝打了十幾年的仗,平定大魏疆土。如今燕楚叛亂已平,四海平靜。軍中無需這麽多兵力。”

“臣想將老兵放還歸鄉,也是體恤他們連年打仗。如今年歲大了,也該讓他們回鄉,娶妻生子,過些安生日子。”

“遣返老兵,得耗費一大筆安置銀子。此事,就得由高尚書和楊尚書多多費心了。”

戶部高尚書從震驚中回過神來,立刻道:“滎陽王言重了。這是臣分內之事,不敢言辛苦。”

大魏國庫裏的銀子,至少一半都用來養兵。

站在戶部的立場,真是恨不得兵越少越好。

不過,也不能一味減弱兵力。沒有強悍的軍隊和武力,一旦生出叛亂,就是滅國之禍。要如何權衡,那就是天子的事了。

喬閣老斟酌一回,張口道:“老臣以為,滎陽王所言頗有道理。請皇上應了滎陽王所請,下旨令老兵歸鄉。”

說著,看了濮陽侯一眼。

濮陽侯:“……”

看他做什麽。他才沒那麽傻!

再說了,他已經舍出兩萬趙家軍,留在燕楚做了駐軍。還想割他的肉不成!

濮陽侯心裏哼了一聲,權當沒看見喬閣老那意味深長的註目。

羅尚書素來和喬閣老站同一陣營,喬閣老張了口,羅尚書自不能落下,立刻拱手啟奏:“臣附議,請皇上下旨。”

龍椅上的天子,註視著岳父,目光覆雜,沈默了許久才道:“滎陽王的奏折,朕準了!”

眾文臣心裏松口氣。

陸臨也在心裏暗讚一聲。

親情是一回事,皇權是另一回事。為了穩固皇權,必要的時候得狠下心腸,做出正確的決定。

能看透這一點,李景才算一個合格的帝王。

番外之翁婿(三)

什麽?

爹要放老兵還鄉?

陸明玉聽到這個消息後,也是一驚,猛地站起身來:“綺雲,這是誰送來的消息?”

綺雲低聲答道:“這是小圓公公打發內侍送來的消息。散朝後,皇上宣召滎陽王去了福寧殿說話。皇上怕娘娘知道消息誤會,所以特意令人送信過來。”

此事來的實在突然。

陸明玉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受。仿佛有一團無形的東西堵在嗓子眼裏,咽不下去,也吐不出來。

綺雲見主子面色不對,有些憂慮,低聲勸慰道:“娘娘先放寬心。以王爺的脾氣,不會無緣無故上這麽一道奏折,定然是早有思慮打算。”

是啊!

陸明玉緩緩吐出一口悶氣,慢慢坐了回去:“爹一直沒告訴我他有這個打算。”

綺雲隨在陸明玉身邊,見識了不少大事,眼界也非尋常宮人可比:“趙家軍從六萬變成四萬,禦林軍兵力不足,現在不過將將三萬。孟家軍的殘兵敗將,有的被發回原籍,有的被充入駐軍。如果滎陽軍還有十萬,兵強馬壯,確實不太合適。”

這不是陸臨忠不忠心的問題。

女兒做著皇後,外孫是太子,陸家兵力再這般強盛,就會形成君弱臣強的局面。於皇權十分不利。

李景是陸家的女婿,更是大魏帝王。身為一朝天子,必須要學會制衡之道。

陸臨主動上奏折,主動削減兵力,也免了日後的種種隱憂和隔閡。

這其中的道理,並不覆雜。陸明玉自然能想得通。心裏的氣悶散了,取而代之的是酸澀的感動。

爹這麽做,都是為了她。

“綺雲,”陸明玉有些哽咽:“我真不是個孝順女兒。這些年,我爹為我操碎了心。我能孝敬親爹的,卻是少之又少。”

綺雲卻道:“能為自己的孩子操心盡力,也是件幸福的事。以奴婢看來,王爺挺樂意挺高興的。”

陸明玉心緒翻湧,久久難以平靜。

……

詠梅宮裏的喬太後,在一個時辰後得了消息。

慧安公主正陪著喬太後閑話,一個宮人走了進來,在喬太後耳邊低語數句。喬太後驚得倒抽一口涼氣。

慧安公主聽不真切,見喬太後這般震驚,忙問道:“母後,出什麽事了?”

喬太後沈默片刻,低聲將滎陽王上奏折一事告訴慧安公主。

慧安公主也被驚住了,脫口而出道:“滎陽王該不是想以退為進吧!”

喬太後回過神來,瞪口無遮攔的慧安公主一眼:“亂嚼舌頭!滎陽王對朝廷一片赤誠忠心,主動奏請放還老兵,皇上已經準了滎陽王所請。”

這等大事,怎麽會作假。

慧安公主自知失言,訕訕道:“我就隨口那麽一說,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
喬太後板起臉孔:“虧得是在哀家面前,要是在皇後面前這麽說,保準你要碰個鼻青臉腫。”

慧安公主閉上嘴,不吭聲了。

喬太後想了想,由衷地嘆道:“阿景真是娶了個好媳婦,有一個好岳父啊!”

滎陽王主動上奏折,全了天子和朝廷的體面,也顯出了一片忠心。這樣的好岳父,舉世無雙,再找不出第二個了。

慧安公主也是一臉艷羨:“有這樣的親爹,皇後真是有福氣。”

反觀自己,雖然是公主,可她的親爹……算了,不提也罷。

喬太後很快站起身來:“哀家要去一趟椒房殿。”慧安公主忙跟著起身:“我也陪母後一起去。”

喬太後嫌棄地看了女兒一眼:“你一張嘴,不定說出什麽討嫌的話來。哀家一個人去就是。”

慧安公主:“……”

喬太後獨自去了椒房殿。

此時,陸明玉的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。

見喬太後特意趕來,陸明玉心中湧起暖意:“母後有事,打發人送個口信來,兒媳去詠梅宮便是。怎麽還特意過來了?”

喬太後握住陸明玉的手,輕聲道:“滎陽王上奏折的事,哀家也聽說了。心裏一急,便過來了。”

“滎陽王對朝廷的忠心,有目共睹。皇上不是刻薄寡恩之人,以後一定會善待滎陽王,也絕不會負了你和太子。”

滎陽王一心為女兒考慮,喬太後何嘗不是為了兒子著想?唯恐兒媳心中不快,巴巴地跑來安撫。

陸明玉心頭一熱,低聲道:“之前聽聞此事,我也很是震驚。我爹在我面前,連一個字都沒提過。沒料到,他忽然上了這麽一道奏折。”

“我相信我爹,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。”

“我也相信皇上,他是一個寬厚賢明的天子,不會辜負臣子的忠心。”

喬太後目中露出欣慰:“你能想得明白,哀家就放心了。”

……

天子宣召滎陽王進福寧殿,君臣在禦書房裏密談兩個時辰。說了什麽,無人知曉。

當日晚上,天子留滎陽王在福寧殿裏用了晚膳。

身為臣子,有這等榮耀體面的,滎陽王也是獨一無二了。

濮陽侯知道後,既羨慕又眼熱。

他也舍出了兩萬趙家軍!當時,皇上讚了他一通,將他的兒子趙瑞提拔做了禦林校尉。可沒這樣的優待聖眷。

滎陽王走後,天子回了椒房殿。

陸明玉坐在榻邊,看著眼睛泛紅的夫婿:“你今日哭了?”

李景嗯了一聲,坐到陸明玉身邊,將頭靠在她的脖頸上,伸手攬住她的纖腰。他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幽幽體香,低聲道:“小玉,岳父對我,真是掏心掏肺的好。”

“今日我和岳父說了很久的話。說到動情處,我忍不住哭了。今晚和岳父一同喝酒,我又哭了一回。”

“父皇在世的時候,我時常受父皇冷落磨搓。為了東宮安穩,我不得不忍氣吞聲,離京四處辦差。”

“有時候,我會想,是不是因為我不夠優秀出眾,所以父皇不喜歡我,更偏愛大哥和三弟。”

“岳父對我,比父皇待我好得多。他事事為我考慮著想,不讓我為難。今日上這道奏折,更令我感動。”

“有這樣的岳父,是我李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。”

番外之安置

滎陽王府。

陸臨出宮後,慢悠悠地策馬回府,離得老遠,就見正門處有一個熟悉的男子身影在等候。

這個身影高大,帶著武將特有的悍勇之氣。一雙眼眸,如鷹隼一般銳利,在暗夜中閃著寒光。

正是義子陸非。

“義父,”陸非快步迎過來,親自為陸臨牽住韁繩,又伸手扶陸臨下馬。

陸臨今晚著實喝了不少酒,不過,這一路被冷風吹,酒氣散了不少。此時正是微醺的狀態。

義子這般孝順,陸臨欣然領受,在陸非的攙扶下下了馬。

濃烈的酒氣飄入鼻息。陸非有些好笑:“義父怎麽在宮中喝這麽多酒?”

陸臨低聲笑道:“皇上親自為我斟酒,我不喝怎麽成。”

感情是翁婿兩個一同喝酒。

連義父都喝成這樣,李景定然是醉了。

陸非很厚道地沒拿李景的酒量說笑,扶著陸臨回了院子。親自伺候陸臨更衣睡下。陸臨一躺下,酒意陣陣上湧,話不免比平時多了些。

“此次我主動放老兵歸鄉,皇上大為感動。今晚飲酒時,皇上和我說了許多掏心窩的話,提起了先帝和死去的李易李昌,還哭了一場。瞧著也怪惹人心疼的。”

“先帝一世英名,什麽都好,就是在內宅裏太糊塗了。對正經的原配和嫡子平平,偏寵孟氏母子,縱大了李易的心。結果,惹出這麽一場彌天之禍。”

“子不教,父之過。落到這等下場,先帝在地下有靈,也該好生懺悔了。”

陸非低聲道:“論教養兒女,先帝比義父差遠了。”

一個父親對兒女的好,不必時時掛在嘴邊,看行動就行了。

義父最寵陸明玉,對他們幾個義子義女也是千好萬好,事事放在心上。他們姐弟幾個,雖無血緣之親,卻彼此親厚,彼此信任,更是彼此最堅實的後盾。

陸臨聽到這等話,樂得咧嘴笑了起來:“這倒是。我的兒女們,一個比一個孝順。先帝哪有這等福氣。”

陸非也笑了,坐在床榻邊,為義父蓋上被褥,一邊低聲問道:“義父,皇上還未正式下旨。遣返老兵還鄉的事,是不是可以緩一緩。”

陸臨看了陸非一眼:“軍營裏是不是有人鬧騰了?”

陸非無奈地嘆了口氣:“年過四旬的,聽說能領一筆豐厚的安家銀子,回家鄉娶媳婦生兒子,一個個高興的很。也有些不肯走的。說離鄉多年,家裏也沒了家人,不願回去。”

陸臨略一思忖道:“願意回去的,全部遣返。實在不願回的,也得先出滎陽軍營。先安置在陸家的田莊裏,以後再挑一些進府當差。”

陸府裏的親兵和管事,基本都是這麽來的。

哪怕是受了傷做不得重事了,陸家也會一直養著他們。

陸臨治軍嚴格,卻絲毫無損他在滎陽軍裏的威望。也正是因為嚴苛下的這份仁厚。

陸非點點頭應下。

陸臨又笑著叮囑:“朝廷給的安家銀子,一分都不留,全部分給他們。另外,將我們陸府的存銀拿出來,每人補五十兩銀子。”

“此事先別聲張。不然,那群混賬東西,一個個都賴著不肯走了。”

陸非啞然失笑,點頭應下。頓了頓,低聲道:“義父,以後,我們滎陽軍就剩五萬人了。你真的半點不擔心日後嗎?”

陸臨和義子四目對視,緩緩道:“說一點都不擔心,是不可能的。不過,人不能因噎廢食。整日疑心這個疑心那個,不必等日後,眼下都過不安生了。”

“我也願意相信,李景是個重情重義之人,他對小玉的情意不是假的,對我這個岳父的尊敬親近也是真的。”

“希望李景不會令我失望。”

陸非目光一閃,沈聲道:“他要是敢負了四妹,我們陸家上下都會為四妹撐腰!”

陸臨心裏一暖,笑著拍了拍陸非的手背:“你有這份心就好。別太憂心,小玉又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。誰想欺負她,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。”

這倒也是。

陸非咧嘴一笑。

……

隔日,父子兩個一同回了滎陽軍軍營。

又過兩日,天子下旨,準許滎陽軍中年過四旬的老兵歸鄉。朝廷每人發放五十兩安家銀子。

陸臨拿出自己的銀子,又補了每個老兵五十兩。加起來就是每人一百兩。這一筆銀子,足夠回鄉蓋幾間新屋娶個媳婦了。

老兵們大多高高興興地領了銀子回鄉。厚厚的軍冊上,勾去的名字一個接著一個,加起來足有一萬四千多。

還剩一千多個老兵不肯走。這些老兵裏,傷殘的占了一半。有的傷了腿,連站都站不起來,根本回不去。有的傷輕一些,傷在胳膊或是身上,也做不得重事了。

這一批老兵,被安置在了陸家田莊裏,做些輕省的活,每個月領一份工錢,不算多,也足夠裹腹。

有些老兵,家鄉沒了親人,無處可去,不願回鄉。

還有一些,四肢俱全身體好的很,純粹是在軍營裏待慣了,不願再回鄉過普通百姓的生活。

這些老兵,便進陸府做了陸家親兵。

陸臨從中挑了些格外精悍的,送到了陸明玉的田莊裏。人數不算多,約有三百個。

不過,這三百個老兵,都是身經百戰悍勇無雙的士兵。每個人都能做伍長,領十個二十個新兵不在話下。

鄭重送這三百老兵過來,陸乙喜不自勝,連連道謝。

太子妃親兵之前在江南損傷了不少,現在補充了三百個老兵進來,想擴充兵力了,立時能招募幾千新兵。

鄭重低聲笑道:“這是岳父特意令我送來的。這點小事,就別聲張了。”

陸乙搓了搓手指,笑著應道:“那是當然。悶聲發財的道理,我能不懂麽?”

太子妃親兵,現在應該改口叫皇後親兵了。這一支兵,人數不多,約有五千左右。論戰力,能抵兩萬人的軍隊。

而且,這一支親兵,完全忠於皇後娘娘。

說一千道一萬,什麽都不及有兵在手的安穩踏實。

番外之親兵

滎陽軍行事快捷高效,短短七日,已安置妥當。

軍中剩下的,都是青壯,不多不少,正好五萬。

濮陽侯一直盯著滎陽軍裏的動靜,得知陸臨留下了一千多個老兵且擇了三百精銳給皇後娘娘之後,不由得抽了抽嘴角。

這個陸臨,面子裏子都有了,還顧全了翁婿情義。行事這等周全,想挑刺都挑不出來,實在可惡。

不過做人嘛,最重要的是心態。一旦打仗了,都是滎陽軍沖鋒在前死傷最重。。他這個靠著裙帶關系和揣摩聖心做到濮陽侯的人,憑什麽和陸臨較勁?

罷了,做軍中第二號人物,也足夠了。

濮陽侯自我安慰自我開解,很快就釋懷了。在大朝會上,上了一道奏折,對滎陽王高風亮節忠心赤誠的行為大大鼓吹了一番。

其言詞之肉麻,令眾臣都掉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。

倒是龍椅上的天子,聽著十分入耳,笑著說道:“濮陽侯這一席話,甚合朕的心意。”

眾臣忍著搓手臂的沖動,接著誇吧!

滎陽王陸臨身為武將之首,理所當然地站在武將這一列最前面。離天子也最近,略一擡頭,就能看到李景熠熠閃亮的黑眸和揚起的嘴角。

可見天子今日是真的高興。

陸臨心中也覺快慰。

做臣子的,得遇賢明君主,是天大的幸事。

做岳父的,有這樣的女婿,也是值得高興的事。

散朝後,李景滿面春風地回了椒房殿。

此時,孩子們還沒散學。夫妻兩個得以獨處片刻。李景低聲笑道:“岳父做事利落,半點不拖拉,短短幾天,便將老兵安置妥當。今日濮陽侯上奏折,狠狠拍了岳父一通馬屁。”

陸明玉啞然失笑:“這個濮陽侯,風向轉得倒是真快。”

以濮陽侯的眼明心亮見風使舵,定能穩穩地屹立朝堂不倒。

李景隨口笑道:“只要他安分老實,我也樂見他好好地掌著趙家軍。”

到底是自小叫到大的表叔。只要濮陽侯沒有起兵謀逆之心,他也願濮陽侯做軍中第二號武將。

夫妻兩個說笑幾句,陸明玉忽地說道:“對了,我爹還特意挑了三百個老兵中的精銳,送去了我的田莊。陸乙得了這三百老兵,高興的不得了。”

李景笑道:“一個老兵,可以帶十幾個新兵。之前你的親兵一直是五千人,有了這些老兵,再招募些新兵,訓個三年兩載,就是一支精兵了。人數太多了紮眼,朝中那些文臣也會嘀咕啰嗦,以後你的親兵就控制在一萬人左右吧!”

陸明玉笑容一頓,看了李景一眼。

這一張口,她手中的兵力就翻了一番。

而且,她的親兵都是精銳,擅於兵陣,戰力極強。這一萬人,以後能當三四萬士兵用。都快趕得上禦林軍了。

這麽龐大的兵力在手,李景真的能放心得下?

李景一臉坦蕩地回視:“小玉,如果我不願意,我不會主動張這個口。你傳令給陸乙,讓他放開手招募親兵吧!”

給你什麽,都不及你手中有兵更令你安心踏實。

既如此,我就給你最想要的。

陸明玉看著李景,鼻間陣陣發酸。

李景伸手,將陸明玉摟進懷中,低聲笑道:“你別只顧著感動。其實,我這麽做也有自己的私心。”

“你手中有這麽一支親兵,對禦林軍和趙家軍也是威懾。日後緊急的時候,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。兵在你手裏,和在我手裏也沒什麽兩樣。”

這其中的區別,大了去了。

李景這麽說,是為她擋風遮雨,以後也能用這樣的理由堵臣子們的嘴。

陸明玉吸了吸鼻子,低聲道:“李景,你對我這麽好,會慣壞我的。”

李景輕聲笑了起來:“我樂意,誰也管不著。”

陸明玉又被逗樂了,仰頭,用力親了李景一口:“好。你都敢給了,我沒什麽不敢接的。待會兒我就讓人傳令給陸乙,讓他擴充親兵至一萬人。以後誰到了我面前,想大聲說話都得掂量一二。”

李景麻溜地接口:“包括我在內。”

陸明玉忍俊不禁,揚起了嘴角。

李景低頭,在她的嘴角邊印下輕吻。

就在此時,門外響起了腳步聲,很快敲門聲響起:“父皇,母後!”

這個響亮的男童聲音,正是李琀。李珝李瑄也都散學過來了,他們兩個稍慢幾步,也過來了。

李景一笑,攜著陸明玉的手去開門。一家五口一同用午膳去了。

夫妻兩個很有默契,在孩子們面前閉口不提。

……

這件事並未傳開,李景和陸明玉都沒有聲張的意思。

畢竟,皇後娘娘掌一萬精兵這等事,前所未有。讓臣子們知道了,少不得口舌麻煩,也會將陸明玉推至風口浪尖。倒不如暫時瞞下,陸乙悄悄練兵便是。

等個三年兩載的,兵都訓出來了,誰多嘴也沒用了。

陸乙接到密令後,喜不自勝,立刻動手招兵。

此事瞞著別人,自不會瞞著陸臨。

陸臨在軍營中收到陸明玉的信,看了之後,眉頭舒展開來,笑得分外舒心。

陸非好奇心大起,低聲笑問:“皇後娘娘在信裏寫了什麽,義父怎麽這般高興?”

陸臨將信給了陸非:“你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
陸非目光一掃,看到一半時,就驚得睜大了眼,看向陸臨。陸臨失笑,以目光示意陸非鎮定些。

陸非將不自覺張大的嘴巴合上,迅速將信看完。然後笑嘆道:“皇上這般對娘娘,也不枉娘娘的一片真情,不枉義父為朝廷所做的一切了。”

陸臨也笑著嘆了一聲:“此事也出乎我意料。皇上胸襟氣魄,更勝先帝。”

“這怎麽能相提並論。”陸非立刻接了話茬:“先帝領兵打仗是厲害,對妻兒卻十分淡漠。皇上在這一點上,比先帝強十倍百倍。”

永嘉帝對孟妃母子是真的好,對正妻嫡子可就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了。

活該落到那等下場。

陸非心中暗暗腹誹,總算沒說出口。

陸臨心情舒暢地註視著皇宮的方向。

再過幾日,就是太子冊封大典了。

番外之太子

六日後,太子冊封大典在金鑾殿裏舉行。

立儲是國朝大事,這一場冊封大典由禮部操持準備了幾個月,羅尚書主持大典,文武百官齊至。

行過冊封禮後,天子領著太子去太廟祭天祭祖。

這一場冊封大典,進行了大半日。待到傍晚,宮中設了盛大的宮宴。

新出爐的太子殿下李珝,穿著明黃色的太子服,俊秀且稚嫩的臉孔,在太子服的映襯下顯出了遠勝同齡人的沈穩。站在天子身邊,猶如一株初初長成的小樹。

陸臨看著外孫,嘴角的笑容一直未停過。

濮陽侯和陸臨坐了一席,笑著舉杯:“滎陽王,我敬你一杯。”

陸臨欣然舉杯,和濮陽侯對飲而盡。

濮陽侯喝了幾杯後,帶著幾分酒意地笑道:“我這一輩子,沒真心服過誰。當年孟暉還在世的時候,處處壓著我一頭,我也沒服過他。不過,我對滎陽王你是徹底心服口服了。。”

說著,親自為陸臨斟了一杯酒:“千言萬語不必說,都在這杯酒中了。”

陸臨搶過酒壺,也未濮陽侯斟酒:“你這麽說,就太過了。其實,我心高氣傲眼高於頂,能入我眼的,滿朝不過三五人。你在其中排第一。”

濮陽侯哈哈一笑:“能得滎陽王這般盛讚,我今日得一醉方休。”

兩人一同舉杯,仰頭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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